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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下正是冬临北山的时节,寒色正浓,花枝俊俏,从书房的小窗望出去,入眼便是山峦阴岭秀,积雪浮云端。
白卿端着半满的七色琉璃盏起了身,气息中少了冷峻,目光碎柔,呼吸中带着丝丝醇香,熏而不醉。
时过晌午,外头虽是疏影暖暖但已起了风,园子里独栽的香梅乘风而曳,隔着窗棂,将日光片片剪碎。
白卿微倾了身,凝视着伏案醉酒的连凤玖,稳稳的搁下了琉璃盏,然后伸出了手,将她散落在脸颊的发丝轻轻的挽到了耳后。
连凤玖似感觉到了什么,眼睫微颤,呼吸乱了几分,白卿见状,修长的手指就这样轻缓的停在了她的耳际。
这十年间,他偶尔也会想着若是有一天在城中和她相遇,她还能不能认出自己,自己的心境又会不会有什么不同。
可他没有想到,她终究还是进了宫,做了官。
有些事,仿佛是命中注定的一样,即便他有心绕开百般阻挠,上天的决定也似不会为世间凡人所动。
如今,他根本就是骑虎难下,牵一发而动全身,那封信,想来早已经引起了皇上的猜忌,不然放眼大周朝堂,皇上又为何偏偏会让她上北山来请人?
想到这里,白卿浓俊的剑眉就微微的拢了起来。
他自认为人处世素来小心,但凡皇权,不沾不染也不过问,谁知竟还是会在她的手上破了规矩。
想到这里,白卿的嘴角竟扬起了一抹淡淡的浅笑,笑至眼底,似带着苦,却有些甘之如饴的味道。
眨眼间,他的指尖略过她的墨发,顺着柔顺的发丝而下,轻轻的抚过她染熏的脸颊,肌肤之触,细腻而美好,让他心跳加速。
日光微斜,如碎金一般从雕花窗棂倾洒而入,借着柔光,白卿拂袖转身,铺纸研磨、提笔落书,竟是一气呵成。
静谧的冬歇暖午,书房里只闻沙漏细细而落的声音,屋子里飘着浓浓的酒香,碎碎的日光停在白卿落笔的云卷纸上,照出的通篇墨文用的竟是卫夫人的字体,清秀平和,娴雅婉丽,神韵超然……
白卿字写的很快,除了下笔是卫夫人的字体外,他竟也能将连凤玖的笔迹模仿的惟妙惟肖,洋洋洒洒一篇异志,当他写完最后一个字,左右也不过用了小半盏茶的功夫。
墨尽笔沉,看着还倒在案头睡的七晕八素的连凤玖,白卿目光柔和的弯了弯嘴角,忽而自言自语道,“外头都说大周女官连凤玖好似拼命三郎,你倒也不负众望。
可你不喝我也会让你,这般拼命做什么……”
他声音清雅,宛若天籁,话未说完,却听到门口传来碎碎的脚步声。
“先生,外头下雨了。”
是观棋。
白卿闻言,不着痕迹的抽了案桌边高架上的灰鼠毛大氅,然后轻轻的披在了连凤玖的肩头,随即步不闻声的走到了门边,伸手拉开了半扇门。
“园子里的东西都收了么?”
观棋一边点头一边忍不住探了脑袋往书房里猛瞧,心不在焉道,“都收了,都收……哎呦,先生打我做什么!”
观棋没想到会吃到白卿曲指砸下来的一个“爆栗”
,痛得他怨声载道的。
“看什么,去摆饭,府上来了客人,你倒是懒散起来了……”
白卿说着跨出了书房顺势便带上了门,然后不由分说的拉着观棋就往外院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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