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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谢嘉树得到祖父祖母许可,到宿燕观已经是第二天中午。
将护送他的人留在外间,他就独自步入室内。
张真人的道场一片寂静,一路进去,只闻窗外风吹过枝叶的沙沙声。
林如海身着青色长衫,颔下蓄着美髯,负手立在里间,本应是风雅儒士模样的,此刻却满面焦灼,背脊也弯了下来。
他对面的张真人也是一副一筹莫展的模样。
张真人见到谢嘉树,不由精神一振,上前将他迎了进来。
林如海早已知晓他要寻找帮手,本以为是张真人的几位师兄,甚至隐隐希望是宿燕观观主,哪知道盼来的,却是一稚龄小儿。
林如海的脸色愈加难看。
他闺女命在旦夕,张真人却如此行径,叫了个孩子来糊弄他,他又如何能不心寒、不气急?
张真人也看出了他的恼意,心中暗暗叫苦。
师父闭关已许久,几位相熟的师兄弟什么水平,他难道还不清楚。
……他们与他也不过在伯仲之间。
不过他不愿得罪林如海,也不能不解释。
只见张真人一如既往注重保持风仪,袖袍轻振,将谢嘉树引荐给林如海,面容端肃道:“这位是谢小友。
林施主可能不知,天师一行,达者为先,并不兴论资排辈。
有人天生道体,有人却穷其一生也入不了门。
当年师父收下我,言我天赋百年难得一见,然而见到了谢小友,我才知道,我竟是个榆木疙瘩。”
谢嘉树知道他要取信林如海,听他说的煞有介事,很是无奈。
见林如海看过来,对着他微微一笑。
林如海见他淡然自若,不似寻常孩童,面露迟疑。
他还是无法相信,这样一个小娃娃,能有什么大本事。
张真人叹了口气,道:“令爱是魂魄丢失之症,招魂仅中等难度,本也不会这样为难。
奇就奇在,令爱这魂魄似乎大有来历,非普通人能招得了啊。”
林如海见张真人神情恳切,自己也确实无法可想了,终于松动下来,让开身体,现出身后昏睡的林黛玉来。
只见她身着一袭粉色缂丝小袄,双眼紧闭,面色苍白,几乎没了生气。
若那日初见,她还是一个娇怯却不失灵动的小姑娘,现在就是美玉蒙尘,整个人都暗淡了。
的确是离魂之症。
只是这绛珠仙子的魂,又岂是凡人能力可为?也难怪张真人为难。
所需物事张真人早有准备,谢嘉树拿了林黛玉的生辰八字,开始按照东、南、西、北、中五个方位摆上香案,一一点香,拜五方神。
而后,他开始提笔画符,符成后向上一抛,黄符在空中顿住,他指尖轻点在其上,黄符瞬间燃烧起来,片刻已化为灰烬。
微弱的光亮映照着谢嘉树肃穆的小脸,透出几分莫测之感。
待黄符燃尽,轻微的念咒声响起。
林如海始终盯紧了谢嘉树的一举一动,见他动作行云流水,一动一静之间仿若带着上古韵律,黄符于他如臂使指,且无火自燃,大为震动。
他不由又重新审视了谢嘉树一番。
片刻之后,忽然一阵风拂来,五个方位的香燃起的烟气仿若活了一般,盘旋着,摆成奇异的形状。
“怎么样?”
林如海不敢打扰谢嘉树,询问起张真人。
张真人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,含义不言自明。
林如海如同挨了一记重击,眼中刚燃起的一簇微光又缓缓熄灭。
绛珠仙子下凡历劫,她的魂魄之谜已成天机,凡人又如何能参透?也就谢嘉树身死、穿越一遭,不在此方天道监管之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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