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广和三年,交秋早凉。
魏文伦东拼西凑了一些盘费,在寒冬到来之前北上抵京。
他已经在首善书院门外徘徊了半个时辰。
他身上只剩下十两银子了,这几乎是他的全部家当。
这一年来,他被迫中断学业坐馆教书,与母亲克勤克俭,咬牙攒了一年,才存下二十两银子,纵然他一路省吃俭用,但从应天府到北京城,路程实在不短,他身上的银钱已经花去了一半。
他原本以为十两银子够交一年的束脩了,说不得还能有余。
但来了才知道,这书院的束脩与名气一样高——至少在他看来很高,他手里这点钱只够交半年。
于是魏文伦犹豫起来。
半年时间太短了,他怕学不到什么。
并且,他若是全部交出去,那他就真的身无分文了,连吃饭都是个问题。
魏文伦几番权衡,再度上前与门房打商量,请求见一见山长。
门房不耐烦道:“楚大人是谁都能见的么?走走走!”
这种巴巴地想混进书院的穷酸书生他见多了。
魏文伦苦笑,看来他只能去别家试试了。
他转身正欲离开,就瞧见一顶轿子停在了门口。
楚慎从轿子里出来时,一抬头就瞧见一个清瘦少年正往这边看。
他觉得他似乎是有什么话要与他说,踟蹰了一下,让小厮将人叫过来。
“阁下可是要寻人?”
楚慎探问。
“正是,”
魏文伦规规矩矩地躬身一揖,“小可欲求见山长大人。
不知尊驾是否书院里的先生,可否劳烦代为通传?”
楚慎倏地一笑:“你要寻我?”
魏文伦一怔,错愕道:“足下便是……”
勉力压下心内遽起的波澜,连忙打恭,“敢问尊驾可否通融一桩事……”
楚慎见少年形色虽蹙蹙靡骋却自有一段温谨书卷气,蔼然笑道:“走吧,入内详说。”
楚慎原本只是一时起意,但没想到,他这回捡到宝了。
入内落座后,他听这个少年说了家中状况,唏嘘不已,但这样的学子他也不是没见过,倒也没有特别留意,真正让他觉得这个少年特殊的,是他的学识。
楚慎是声名煊赫的鸿儒巨擘,见闻广博,自认也算是见过不少饱学之士,但眼前的这个少年还是着实令他惊喜。
这少年学问精深,见解独到,在诸多范畴之内的钻研是他也不能及的。
最要紧的是,这少年才十四岁。
在这个年岁上就能有这等造诣,将来前途不可限量。
楚慎大喜过望,当下决定将这少年收为门生亲自教导,并垫付他的束脩。
魏文伦心中震荡,立等就要行大礼拜谢,却被楚慎拦住,笑说不必。
楚慎跟着又想起一件事,惊诧道:“你方才说你坐馆两年存的盘费?”
魏文伦点头道:“是的先生。”
“那你岂不是才十三就去给人当先生了?你又说你之前几番中断学业,那你从何时开始给人教书的?”
魏文伦犹豫了一下,道:“实不相瞒,学生十一岁时便去为左近垂髫开蒙了。”
楚慎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,旋又叹道:“果真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,我家那几个孩子……”
楚慎想起魏文伦说他幼年失怙,怕勾起他的伤心事,便赶忙打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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