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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统行辕花厅,广州府郭超凡手捧着精巧的五彩小盖盅,打量着花厅玩器摆设,暗暗叹服不亏是皇族贵胄,一景一物无不别具匠心。
郭品超贵州清镇人,幼时聪明好学,十七岁时就很有文名,大儒徐光文给他起名“超凡”
。
清道光十六年进士,先在贵州兴义府任教授六年,兴修试院,擢拔人才,道光二十四年调广东作官,历任饶平、东莞、香山知县。
上官评价他“不畏强暴、不惧洋夷”
平息地方械斗,擒杀海盗“天公大王”
,被誉为“名儒”
、“名将”
。
叶昭自不知道洋务运动旗标人物之一的张之洞出自他的门下,只知道这位广州府倒是刚正,和叶名琛的关系不怎么融洽。
郭超凡突然来拜访叶昭自然事出有因,前天西关大户陶家突然来报案,言道陶家老爷被人绑票,逼着写下了十万两银子的借条,绑匪与泰和号关系匪浅。
郭超凡当时就不怎么相信,要说绑匪勒索赎金是有的,逼人写欠条过后收账?这未免匪夷所思。
不过陶家乃是大族,郭超凡自然要遣人查办,可差役前脚刚走,后脚就有人来拜访,名帖写的是“满洲镶蓝旗三等护卫苏纳”
,那自然是都统大人府上人物了,苏纳言语里暗示,泰和号与他亲戚相识,听说近日与陶家有银钱纠纷,请大人秉公决断等等。
旗人不许经商,可偷偷参与其中的不在少数,不过郭超凡是不相信亲王阿哥同泰和号有什么干系的,襁褓之中就有皇粮供养,家业更海了去了,关外土地成片成片都是他家的,又岂会看上行商的微薄小利?就更莫说商人身份在他眼里怕是多么不屑了。
至于都统府的下人,有人和泰和号有关系是一定的,本也不欲令都统大人知晓,可听说泰和号与陶家银钱纠纷涉及金额竟然上十万两,郭超凡可就倒吸口冷气了,整个陶家产业土地怕也不值此数吧?
虽说陶家老爷劣迹斑斑,郭超凡早就想办他,可陶家在广州财雄势大,各方码头枝叶相连,却是轻易碰不得。
有时郭超凡也觉得自己这个父母官窝囊,常常闷酒解忧,也落下了咳嗽的病根,大夫则背后断他“积劳成疾,怕抑郁早逝”
。
觉得自己官做的窝囊是窝囊,陶家霸道也是事实,可要说被人就这么无端端谋了家业,那未免看不过去,毕竟这可是陶家数代先人的心血,而这些人中不乏高风亮节之士。
是以郭超凡才登门拜访都统大人,想透透风,看都统大人知不知道底下人横行不法。
“都统大人,西关外有一银号,泰和,大人可听过?”
郭超凡面相清雅,观之就令人好感陡生。
叶昭微微一笑:“略有耳闻,听闻泰和号同陶家银钱上有纷争,民间商业纠纷,还是由其自行解决为好。”
郭超凡心中就是一沉,这件事陶家的人是绝不会向外说的,不然只怕马上各路债主都会登门,而都统大人知晓此事,那定然清楚前因后果,而且听言语,摆明要包庇下人。
叶昭慢条斯理喝了口茶,又笑道:“此事我琢磨着呀,也不会闹得沸沸扬扬,府台大人放心就是。”
郭超凡心下稍安,笑道:“都统大人明鉴万里,下官受教了。”
听话茬都统大人不会令事情闹大,眼下也只好静观其变,他都这么说了,若自己硬要插身其中只怕反而不美。
只能寄希望这位亲王阿哥明事理,懂得收敛之道,不然自己就算拼了乌纱不要,也要上折子参他。
陶老二毕竟是小恶,而若皇族宗室,如此横行不法,怕是会酿成滔天大祸。
叶昭品口茶,就道:“广州人物风流,水陆通达,乃南疆一等一的繁华所在,府台大人又如此重视商情,乃民众之幸。”
郭超凡却是不怎么看得起商人的,虽然都统大人给戴了帽子,他还是忍不住道:“商人逐利,多行不法,下官委实想多加约束,奈何力不从心。”
叶昭就笑:“倒也不必这么说,想工农二业为立国之本,但若无行商者疏通有无,却是大大的不便,更莫说提高创造财富的效率了。”
郭超凡有些茫然,也不大明白叶昭的意思,只有拿起茶杯品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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