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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岸却是在等她,看见她爬窗户,取笑道:“没见过你这么爱做贼的,自己家有门不走,偏走窗户!”
也不知何故,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,苏皎皎便觉得心里的挂碍别扭陡然消散无踪冰释无影,分明就是个抚养陪伴自己多年的哥哥,亲近熟稔,哪来什么怨仇。
苏皎皎“哒哒哒”
地乘着月色,穿过落花跑向他。
“哥!”
苏皎皎跑到桌前,见苏岸正在烹茶,“怎么还没睡。”
苏岸道:“支应了一天,头晕脑倦,已经很想睡了。”
“那,”
苏皎皎指指桌上,“为啥还烹茶?”
苏岸拨弄红泥小火炉,澄明的月色下,有细细的烟和淡淡的水声。
他人含笑,声音清朗:“因为还有个人没支应啊!
她也半夜睡不着,弄得跟小贼似的,起来爬窗户!”
苏皎皎大笑。
“我若是早早睡了,哥你这半夜烹茶,没个说话的人,这一夜可怎么睡着?”
苏岸很随手地洗杯洗茶,倾听水声火候正好,端水冲调,韩信点兵,这其间边动作边言语道:“我本来也睡不着。”
苏皎皎陡然想起似乎总有几个春夜秋夜,苏岸是睡不着的。
茶香四溢氤氲。
苏皎皎单手托腮,问:“哥,为什么?”
苏岸调好了茶,也并不喝,而是靠在了椅背上,垂眸盯着杯中腾散而开的水汽。
“因为失误。”
这四个字极轻极轻,却让苏皎皎的心陡然蜷缩起。
苏岸的神色淡淡,语声也淡淡:“我手上的失误,不是人命,便是鲜血。”
苏皎皎一下子不敢说话,也说不出话。
“从前不曾与皎皎说,一是身份有碍,一是,”
苏岸顿了一下,“有口难开。
我平生之憾,赢得生前身后恶名,有人以为是我杀降,有人以为是我诛杀英王手段太过残忍,其实,都不是这些。”
不知是因为有热,还真的就只是偶然,有只小飞虫一头撞进苏皎皎的茶杯里,苏岸眼明手快将水泼掉。
“这样还能救这飞虫一命。”
苏岸说完,又为她斟了一盏。
地上已无水,小飞虫挣扎了半晌,振了振翼,估计还是飞不起来,也是在地面上爬。
苏岸放下茶壶,注视那飞虫半晌,抬头回复正题道:“这两件事,因为事出有因,当时情境,不能进,不能退,只能如此。
所受害的人,无论是二十万兵将,还是两千从属心腹,技不如人当愿赌服输。
我即便杀业深重,也没有寝食难安。
我所过不去的,是其他两件事。”
“第一,是这世上有个叫苏无名的人。
他是前五品大夫,因工部尚书案被人牵连构陷,我因为不察,冤枉错杀了他以及他一家七口。”
苏皎皎手指颤抖,诧然看向苏岸。
苏岸依旧神色淡淡:“他真真正正是条汉子,受尽酷刑不肯招认,最后人证物证俱在,他被判斩刑,临刑前他请求见我,我去见他了。
我为他饮了送行酒,他神色安然,眼底含笑,对我说,”
苏岸突然顿住,声息有些微哽咽,“对我说,杏花快要开了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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