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胤禩显然没有料到会此处同雍正爷撞个正着。
他虽自己曾言明“长痛不如短痛”
,但好歹真情五载,胸中到底存了“见面三分亲”
忌讳,就一直避讳着没见,哪儿料到会这“食为先”
顶头撞上,倒是措手不及了。
与胤禩一同用膳是三个年轻宗室子弟,和禩贝勒过于密厚并不太符合规制,然大家都乃年轻人,吃顿饭倒也无伤大雅,界限就卡了十分微妙边缘上,加之他们资历尚浅,雍正爷两年半前离京时候又尚未领差事,被人贸然这样推开了隔间门扉,面上便都有些惊疑不定。
只这里头又有几个不是人精?瞅着拉门之人衣着光鲜、气度非凡,一双鹰目是直直地盯着禩贝勒,便都忙忙地起身了。
胤禩面上闪过了一瞬间僵硬,呆愣片刻,才搁下筷子:“四哥……”
他起身要打千,雍正爷已然抢上了一步,托住了他胳膊:“这家素斋不错,楼下听到声音像你,便上来看看。”
话虽如此说,身匝气压却是凝滞异常,连唇角牵出笑意都平添了七分凌厉。
三位宗室子弟立刻反应过来面前这贵气主子是何人物,忙忙躬身作礼,又十足有眼色纷纷告退——开玩笑,原道便是守孝两年将将归来雍郡王。
那人家天家兄弟明显有话要说,他们再此处杵着不是找麻烦么?
于是理由千奇百怪又都情理之中,不出盏茶,人呼啦啦地走了个干净。
就连随侍一旁郝进,都被苏培盛苏公公“挟”
到了一边去。
仅剩下两个人屋子中,气氛显得格外凝滞……
胤禩显然没有先开口打算,他望着雍正爷好几秒,唇角微动,却终究挪开视线。
雍正爷却从来是霸道十足,情商欠奉。
他自回来伊始便被胤禩晾了莫约有两月光景,眼瞅着初雪已落、年关将近,头一回见面弟弟,高了点儿,瘦了许多,比上辈子俊了,瞅见自己却不是脑补中欣喜异常、欢狡黠。
心里酸水翻滚,失落中夹杂了愤怒,便有些冲地开口了:
“小八,为何要避开我?!”
灼热视线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烧穿,胤禩心下一抖,马蹄袖内拳头倏然捏紧——是了,既然早已下定了决心,择日不如撞日吧……喉结一滚,闭了闭眼睛,他似是做了个无比艰难、却再不容逃避决定:
“四哥两年前自个儿做事情,莫非已然忘记了么?”
……
雍正爷脑中“嗡——”
地一下,第一反应便是耳鸣了,随后头脚一凉,才讷讷地重复道:“两年前?”
胤禩瞅见他这反应,唇角微勾,越性儿说得分明:“是啊,两年前东陵祭天,四哥莫不会忘记了?”
雍正爷喉头一滚,本能地就想要解释什么。
胤禩此番却再没有给他这个机会,他保持了一个只有两人才能听清楚声调:“不仅是东陵,还有三十六年翁吉隘谷准噶尔草原上猫腻;三十二年策伊进京时候端倪;甚至我额捏……”
他深吸了一口气,“弟弟都已经知道了。”
雍正爷赫然往后退了半步,却身形晃动瞬间,知道自己露了怯。
胤禩望了他一眼,眸中痛楚一闪而过,却已两年历练中再不能被轻易窥破:“本还是想要四哥再多虚以委蛇一会儿,奈何那首仲秋七言都让弟弟廊下独立多时,也甚难憋出。
细细想来,也是我做不得四哥这等子三头两面事情吧……遂既然今兹碰面了,不若你我往后……都各退一步,相互留个体面。”
即便准备了两年,当真直面说出这些,却比想象中痛,胤禩觉得心内万马奔腾——心肺巨颤,肝胆俱焚,原来五载结发情浓,生生撕开伤口竟是这般滋味儿么?二十岁青年几乎是将马蹄袖下拳头攥出了青筋,才勉强自持。
而说完这些,他取过骨扇,越过四爷便行了出去。
速地凑近,速接踵,却仿佛成为了他们后一次亲密接触,随后越行越远,胤禩不曾再回头。
雍正爷木然立原地,因为他发现,胤禩从不离身白玉双夔佩,与骨扇上蜜蜡长寿佛扇坠儿,都不见了。
◆◆◆◆
这场突如其来变故,不仅让胤禩难过,是砸晕了盼弟弟盼了两个年头雍正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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